天道今天不在家

春日的早晨来的不算太早，只是当第一缕细微的光穿透纱窗，姜月白就醒了过来。

在昨天夜里休假三天玩嗨了的白纤衡意识正式回归天道空间，现在是江岁安的意识接管这副躯体。换而言之，白纤衡长相基本一致的但是看上去略微成熟的超级美女，内部其实是个七百年大叔。虽然七百岁在修仙者中也不算大。

对着客栈的镜子，欣赏了自己片刻又片刻又片刻后，姜月白开始整理从三天前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。

在确认通过捏人下界重修的方案过后，经历了心理建设，躯体的脸部建设以后，下界也就差个身份了。虽然按理来说，把躯体塑造成婴儿，再去找个靠谱人家收养就可以得到一个正经的身份，但是江岁安实在不想去当个十几年小朋友，也不想去喊一对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爹妈。所以这个盘算还是束之高阁比较好。

直接出世当散修也不算不行，只不过世间很大一部分比例的资源，遗迹和洞天都在世家，王朝，门派手里。散修虽然也能修，但是资源缺少有些少，修为提升也不可能太快，太耗时间。

不过好在还有个冒名顶替的法子。江岁安没收过徒弟，不知道是不是门派大佬都有炫耀所收徒弟的习惯。

那还是在五年前，修仙界六大派之一的海角天涯掌门突然大开庆典，热烈祝贺她找到了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来继承她的衣钵。而江岁安因为机缘巧合恰好救过一个海角天涯的长老，便也在邀请之列。

在宴会上，江岁安看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，被海角天涯的掌门晒来晒去。要不是有损门派颜面，江岁安都感觉这位掌门能先把一座山峰削平了，然后在上面刻“我收了一个超级棒的仙道奇才”，最后在句子的末尾把她徒弟的脸刻上去。

得益于那位掌门的嘚瑟，江岁安都快能倒着背个那个徒弟的来历了。

小姑娘叫做姜月白，是沙城姜家的人，因为父亲早年和家族闹僵了。很早就和父亲云游四方。在一次遗迹探索中，姜月白的父亲意外身死，只有姜月白侥幸活了下来。这时候海角天涯的掌门正好经过，听到姜月白的呼救声，就顺手把她救了下来。不曾想这个姑娘天赋极佳，很快就被掌门收为弟子。

江岁安听这个故事都要听起茧子了，不就是一个徒弟吗？至于到处说，就差施个法术每天十二个时辰喊了？不过也得益于此，江岁安一想到冒名顶替，就想到姜月白这个身份。

沙城姜家是天青城姜家的分支，而天青城算是个中型城市，上接王朝下接门派，可以说是最佳新手村了

而且姜月白从小和父亲生活，但是父亲逝世了，也就是除去姜月白本人，没有人能够证明，江岁安的身份是伪造的。无法证伪就不容易出一堆其他问题。什么？你说万一姜月白本人来了怎么办？抱歉，听姜月白加入的门派名字也知道，正牌姜月白还在海角天涯呢。

把一切理清楚后，天已经大亮。由于筑基大典的举行，街道上很早就有了嘈杂的人声。化身姜月白的江岁安披着轻纱斗笠，也是走出了客栈。街道上的人流已经开始聚集，她便索性顺着已经开始聚集起来的人流向前走去。人流沿着道路不断向前，在道路的尽头就是天青广场，也是本次筑基大典的举办地。

走了一小段路。朝阳就已经升起来了，红彤彤的，渲染了大片大片的天空。

广场上清晨的露水没有干，却已经人声鼎沸。多达千名少年少女聚集在广场之上，而在广场周边还有大量来看热闹或是来看自己孩子的居民。他们殷切地期望在筑基大典上，空明镜的照耀下，自己的孩子能测出一个好成绩，然后人生一路坦途。

识别元境，对世家来说并不困难。可是对于修炼知识匮乏的普通百姓，倒是有些强人所难。

普通百姓不会也没有那个条件去请能够识别精气强度的郎中，也不懂那么多元境的知识。元境的区分全靠孩童迷迷糊糊的自我感觉。而筑基大典就是这种感觉的一种最好校验。

元境分为九等，三等及其以上就会被培养。不仅会被免费传授育精期的相关知识，还会每月发放一定数额的银两。如果日后修炼有所小成，日后成为守城的侍卫，仓库的管理或是跟着商队走四方，无论哪样对老百姓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

因此来广场上的少年少女都心怀期许，希望能测出个好成绩。只是元境不会随人的期许而改变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七八岁就要去田里劳作，哪有什么时间修习元境，修炼又大多无人指导不得章法。五元境的就是凤毛麟角。

想到这里，江岁安叹了一口气，不过也没有说什么。

毕竟除非一元境，二元境资质太差，育精都困难。否则只要育精成功，自然是有机会补齐本源的，只不过手段有些麻烦罢了。他本人就是四元境筑基，不是照样七百年成功证道。而且就算是资质差到一元境也有办法育精筑基，从而踏上修途，大道五十，天衍四九，在绝望中，仍有一线生机，岂不闻天命钟情苦行客，皇天不负有心人。

重来一世，江岁安，现在应该叫姜月白的感慨有些过多了，动辄触景生情，七百年前世如烟似幻，直到金锣敲响，她才又回过神来。

“今日来验元筑基的，可以排成行列登记了。”那是一个小吏般的角色，在高台上敲着锣鼓大喊。

不知何时，广场上已经有七八个书吏搬着桌椅，在广场排出登记的行列。而城主府的卫兵五步一岗，三步一哨，手上拿了让人发毛的无缨长矛，维持秩序。见此广场上沸腾的人们总算安静了下来，有序地分成几列长龙。

姜月白倒是没有急着去排队，假冒姜家的人还是有好处的。由于天青城的五大家族每年筑基的人数都很多，五大家族子弟有一个专门的队列用来检测元境。姜家作为天青城五大家族之一，自然也享有这种特权。

当然与其说这是一种特权，更多的是五大家族内部的一种较量。筑基人数的多少，质量的好坏，都是衡量家族实力的重要标准。姜家筑基人数其实也不少，但是高元境的人才缺少，连续三年没有七重元境以上的领军人物，这才决定铤而走险，在筑基大典上做手脚。

不需要排队的姜月白站在广场边缘打量着整个天青广场。

天青广场很大，但是除去鼎沸的人群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广场轴线的城主府了，作为天青城的地标建筑，城主府高六层，飞檐翘角，熠熠生辉，是整个天青城最高的建筑。

“诶，”姜月白有些诧异地转过头，她本来只是看看广场上的风景。却发现在筑基边缘队列的末尾，竟然有了一些小小的骚乱。

因为广场上的人都在排队，队尾的骚扰也是没有太多人进行围观，姜月白很是轻松地穿过人群来到争斗现场。

那是两个少年在对峙，一个少年身材高大，灰衫朴素，看起来像是普通家庭的孩子，他左手紧紧攥着，似乎是握着什么东西。而另一位少年刚好相反，他身形修长，青衫简单，却被认真打理，腰间还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坠。两人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。

倒是有点意思，姜月白盯着青衫少年衣角的云纹看了两眼，来到天青城已经三日。虽然是白纤衡掌握身体，不过她还是能认出这种云纹是城主府定制的服饰标志。

“你想我？”脑海中白纤衡的声音适时地响起。

“额，”姜月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“现在用的是我捏的身体，就算想我名字我也是有感应的。”白纤衡似乎是瞄了一眼，姜月白的处境，然后又补充道，“有事可以叫我，我先走了。”

出来冒了个泡的白纤衡消失了。这让姜月白有些哭笑不得。

不过很快，她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两个对峙的少年身上。

在队列末尾的争吵自然不可能不引起士兵的注意，事实上早就有士兵赶到。只是因为青衫少年的缘故，仅仅在一旁围观。

“我说这位兄台好不讲道理。”青衫少年先开口说道，“我不过是看你腰间玉佩做工美丽，好声询问是否可以将玉佩转卖于我，一不曾恶语相向，二没有巧取豪夺。买与不买，说清楚即可，可兄台为如此做态，这分明就是轻视于我？”

青衫少年三言两语就为后来赶到的围观群众说清因果，倒是个聪明人。作为一城之主的青家做什么事都或多或少要考虑声誉，今天这事不说清，很容易传出城主府仗势欺人的流言。

这么一解释，倒是青衫少年倒是获得了不少围观群众的好感。

那灰衣少年不搭话，突然暴起一拳直向青衫少年心口。青衫少年没想到对手突然发难，躲避不及左肩挨了一拳。不过他倒是也有几分血气，挨了一拳也不声响，起手回击，正中回忆少年左臂。

两人兔起鹘落，眨眼间交手十余招，青衣少年被打出了火气，出手虎虎生风，掌风凌厉，那灰衣少年无法应对，又接了一掌右臂青了半块。

“公子且住！”眼看两人已经开始动手，侍卫自然不能在袖手旁观。其中一人马上出声制止。开什么玩笑，现在是筑基大典期间，有些许口角还在容许范围内，要是动起手来，这周围的侍卫都没有好果子吃。

“哼，”青衫少年冷哼一声，深深看了灰衣少年一眼，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典礼过后再和他算账。

“怎么青藏世兄这么大火气。”未见其人，先闻茶香。出声的是一位刚刚来到广场上的少女，少女面容姣好，也是一身青衫，长袖长裤，浅黑的头发上别着明亮额珍珠簪，耳边是精致的银色挂饰。

“涟漪世妹，一件小事罢了。”青藏很有风度地回礼道。

“斯，好绿茶啊。”这是白纤衡的声音。

“怎么说？”姜月白也习惯了白纤衡偶尔间的窥屏，在心里随意地问道。

她的注意力主要在刚刚那灰衣少年身上，他已经趁着青藏和萧涟漪交谈混入了人群中。不过姜月白还是在打斗过程中看见那个少年手中紧攥的，也是青藏想要买的那枚玉佩。

血红的，凤凰形状的。她在心中喃喃道。

“喂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。”心中有思的姜月白完全无视了白纤衡对那位少女穿着和妆容的讲解，这让白纤衡大为恼火。“不就是块血邪教额的血玉腰牌吗？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
“血邪教？”姜月白前世没有接触过这个宗教。

“哦哦，”白纤衡补充道，“血邪教是在这一片的小教，活动范围不大，你没听过也正常。他上面的东西你肯定听过叫血宗。”

血宗，最臭名昭著的仙道邪门。为了提升修为手段残忍，无所不用其极。以至于在修仙界人人喊打。

“既然是血宗的下属，那这个血邪教？”姜月白询问了一些细节。

“一丘之貉。”白纤衡简明扼要地给血邪教定了性。

“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好好听我说话！”科普完知识，白纤衡继续开始诘问。

白纤衡向姜月白发动了一次质疑。

“典礼开始了，先看典礼。”姜月白打出了一张无懈可击。

一边寒暄的青藏他们也安静下来，甚至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。一年一度的筑基大典终于正式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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